王黄王无差

这一章大概可以叫做叶老师和大家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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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王杰希到单位时候，刚巧看见周泽楷办公室的门开着，就想进去打个招呼。周泽楷平常不太来单位，他主要还是在学校里浇灌祖国的花朵，（小周老师教画画的，动手不动口。）要么就是埋头搞创作，出去跑画展之类。偶尔拉了项目才过来看看，平常管事的都是江波涛和方明华。以前就有实习生抱怨过，怎么我一个月也看不见两回周老师。周泽楷年纪轻轻就评上了副教授，那还是学院领导费了大工夫把他找来的。开的车也是整个一层楼里最贵的，轰隆隆扎进大院里看得方锐挂记好半天。（诶老叶你说我今年赚的钱够买它两个轮子吗？）大部分时间没什么话，就闷在自己屋里，找他话家常的人却也多。他门下的小姑娘说这就是脸的力量，我看着周老师就高兴就能多吃一碗饭。

这会儿周泽楷的办公室里也挺热闹，叶修一个人占了半条沙发，楚云秀坐另一边，像是在抱怨什么。王杰希迈进门就听见姑娘说了句“叶修你可真行啊”。

叶修是挺行的，各种方面。王杰希在心里念了一句。

叶修见了王杰希很高兴，他一扬手一盒子东西飞过来，跟打棒球似的。王杰希不是非常潇洒地接下东西，发现是一盒馅饼。

“谢谢啊。”他冲周泽楷说。

“怎么着大眼？认定哥不会给你送东西？”叶修很不满意。

王杰希认真点点头。

叶修挥挥手，表示自己懒得和小年轻一般见识。他拍拍沙发，挪了挪屁股让王杰希坐过去。楚云秀非常配合地跑去把门关上了。

一时间六道灼热程度不尽相同的目光投射到了王杰希身上。有些像是三堂会审。王杰希低头看看手里绿豆馅的馅饼，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不是也有点绿。

“诶大眼，那天我们都走了之后你和少天干嘛去了啊？”

黄少天那天开了一辆揽胜，车身脏的要命，只有前玻璃是澄亮的。王杰希随口夸一句车挺好。黄少天就笑两声算是应和。他问王杰希家的地址，王杰希老老实实报了小区名字。好巧不巧，和黄少天现在住那块挨得挺近。人就把他直接捎回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相对无言，干听着电台节目。

王杰希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有的时候他给人感觉很冷淡，许多事情都不太上心。那是别人的生活啊，有什么好操心。这样的理由倒也是简单粗暴无法反驳。而黄少天总是能说很多，但仔细听听，大多没什么意义。他最想说的事情从来都放在心里，像个小孩一样，固执，要别人来猜。王杰希擅长猜。可如果他猜到了不说，或者他干脆就不猜，一出戏就很难唱得精彩了。

直到等红绿灯当口黄少天突然解释了一句，“不太习惯在右边车道开车。”

王杰希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为什么车开得有点慢。

是啊。总不会是黄少天故意拖时间，想和他多相处一会。

但托这句话的福，两个人总算是有了点像样的寒暄。王杰希问他在英国那几年怎么样。黄少天说都还行啊，就是洗头时候老感觉自己快秃了。

黄少天把这事说成了一个笑话。实际上那几年他的确为自己的发量担忧。一开始还好，就是单纯头发掉得比较多。他去问苏沐橙，女孩子么，护理之类的总归比较有心得。结果过了段日子，那还是别人先提醒他的，说是他有一块地方头发特别少，大概是斑秃。

黄少天想这多可笑啊，不就是分手嘛，怎么闹得年纪轻轻就要秃头了。

但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王杰希。

两个人说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终于挨到了王杰希家。

“谢谢你。”

“小事。”

王杰希没想着要邀请黄少天去家里坐坐。黄少天也毫无留恋，一脚油门车就开出去好远，和刚才龟速前行的样子判若两人人，只留下去一个模糊的轮廓，拐了个弯就找不着了。

“他顺路送了我一程。然后他就回家了。”

“就这样？”

就这样，不然还要怎样？王杰希看了眼略显失望的叶修，不懂这人原本心里是拿了什么剧本。

“亏哥还特意给你们创造了机会。难道不该是久别重逢后发现星星还是那个星星少天还是那个少天除了对方没人能收了你们这两个妖怪于是就和好了吗？”

哦，原来是旧情人见面，擦枪走火，干柴烈火，穿好裤子后重新来过，百年好合，这样的剧本。

王杰希费了点劲才忍下了自己的白眼。

“叶修，我和黄少天好聚好散，你别有劲没出使就想弄点有的没的。”

“还好聚好散呢。”叶修像是被四个字逗乐，他嗤笑了一声，甚至没想过去掩饰自己脸上的嘲讽，“你可拉倒吧大眼，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谁年轻时候没犯过傻啊。”他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屋里的三个人，楚云秀张了张嘴要反驳他还是忍住，“年轻时候犯傻不丢人。真的。要不你现在和我说说，你们俩当时干嘛分手了。你说得出来吗？”

所以为什么分手呢。

好像真是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王杰希被迫回忆起那段日子，真要说起来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所有开心的共同的往事也都一直摆在那里，一伸手就能抓到。图书馆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或者是挤在一条板凳上吃着盖浇饭的两个人，还有相中的在五环外打算一起租下来的公寓，以及在为了实习为了兼职奔波的每一天之后看到的对方的脸。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黄少天填满了他的生活。

说是要给做个小雕塑整得一手泥非得要自己给他擦脸的黄少天，拿了奖学金之后大手一挥说哥哥带你出去吃好的带你去旅游的黄少天，把脏袜子扔在他枕头边被抓包之后老老实实去洗枕头套结果转头就兜了他一脸水的黄少天，等等等等。

这原本应该是个简单而又美好的故事。只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撰写剧情的人突然换了一支笔，从原本色彩丰富的全套马克变成了一支廉价的钢笔，出水不畅，断断续续，匆匆忙忙的故事晕染开来，变成了乌七八糟的画面。

还有残缺的页面，静静地搁在他面前，嘲笑他的健忘嘲笑他虚张声势的冷淡和所有心跳之外的念念不忘。

到底为什么分手呢。

“你看，你说不出来吧。”叶修摊开手耸耸肩，试图抽根烟配合一下气氛却被办公室的主人凉飕飕地看了一眼，于是讪讪收起烟盒，继续给王杰希上课。“听哥一句劝啊大眼，该和好和好该睡觉睡觉。别浪费哥给你们牵线搭桥这么好的机会。你看看，为了给你们创造机会，小周都没去吃饭！”

“......飞机晚点。”被拉出来的周泽楷慢吞吞挤出了真相。

“我谢谢你啊叶修。”

“好说好说大眼。自己人跟哥客气啥。到时候我们签内部合同你少拿两个点哥就知足了。”

王杰希彻底不想说话了。

TBC

对，少天是搞雕塑的=。=